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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繁花》里呈现的20世纪90年代上海是否太过繁华?《繁花》热播后，不少观众前往黄河路打卡，但疑惑找不到剧中的感觉。其实，剧中的黄河路、至真园位于松江的车墩影视基地，由上影1∶1复刻，在昊浦影视基地还有5000平方米的《繁花》摄影棚。1月6日，记者前往拍摄区域探访，寻觅《繁花》诞生背后的故事。

汪小姐成长在“3号棚”

乘上车墩的“13路”道具公交车，轰隆隆的声响和浓重的汽油味把人带回几十年前的上海。上影导演、《繁花》联合导演程亮坐在车头，压低的灰色鸭舌帽掩不住眼里的机灵神采，还像是剧中那个黄河路上消息最灵通的景秀。

程亮如同“导游”，带领大家参观《繁花》散落在影视基地各处的片场，也拾起自己关于拍摄、关于童年的种种回忆。

“这辆车是拍13、14集宝总和雪芝回忆的地方，我很喜欢那段戏。”从小生活在老卢湾区的程亮对上海的市井烟火气信手拈来，“有一个细节拍得特别好看”，他略带骄傲地比画，“售票员用指甲去刮车票，把几分几毛的票子捋得非常齐，小时候我特别爱看她们刮票子。”

导演程亮 赖鑫琳 摄

13路公交车 赖鑫琳 摄

公交车开到“外白渡桥”边，那是阿宝和小宁波落水的地方，沿着桥往前走十几米远，一座看似不起眼的红砖建筑是3号棚，《繁花》中“外滩27号楼”的内景基本都是在里面拍摄的。“我第一次来《繁花》剧组就是在3号棚，对这个棚很有感情，在这里见证王导、鲍德熹老师，以及众多工作人员怎么把它变成‘外滩27号楼’的。”程亮介绍，剧中的白领生态和办公场面、汪小姐的成长史，以及范总召开“三羊牌”发布会等都是在3号棚拍摄的。棚里曾搭建起庞大的办公区置景，汪小姐吃着粢饭团风风火火地迟到、和梅萍吵架、又哭又笑地吃排骨年糕等名场面都诞生在这里。

《繁花》拍摄地 钟菡 摄

“我很喜欢爷叔和金花之间的情感，吴越老师演出了以前高级知识分子的感觉，身形挺拔。游本昌老师的沪语台词很有腔调，带一点宁波口音，我好像听到自己的爷爷在说话。葛老师手里摸着保心丸哆哆嗦嗦的样子，让我想起以前老房子里的阿婆、邻居。我们拍摄时，就像穿越进自己的小时候，再温暖不过。”程亮说。

《繁花》中的“沪联商厦”位于车墩“南京路”上的“永安百货”。进门是一个类似酒店空间的大堂，有复古的水晶吊灯和铁栅栏门的电梯，许多影视剧会在这里拍“和平饭店”，《繁花》则是去实景取景。程亮指着门口的一角，这里曾经搭了很多货架，“三羊牌上市时，人山人海涌入商场抢购的场景就是在这里拍的。”往前走几步打开后门，正对着一个路面不平的小广场，那是拍摄双方货物交接，范总心疼卸货时“东西湿了”的地方，“那场戏，董勇老师演得特别有意思。”

地上曾经堆满范总的“三羊牌” 钟菡 摄

几平方米的空间里，容纳了好几场戏，楼上空间也不浪费，阿宝、陶陶躺在甲肝医院里的戏就放在那里。“《繁花》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把上海历史上很多重大事件都描绘得很细，比如三十多年前上海甲肝大流行，曾有30万人被感染。”程亮说。

演员陈龙 赖鑫琳 摄

夜东京、菱红的精品店、至真园顶楼包间等场景在昊浦影视基地超过5000平方米的摄影棚里搭建，这是上海最大、规格最高的影棚。不过，如今这些场景已经拆除，让故地重游的“陶陶”陈龙略感失落。“我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，看到马伊琍就在外面晒太阳。三年来，我在这个门口不知看过多少次夕阳，也不知看过多少次日出。每次进来都会看到满满当当的人，场景还原度特别高。”

最近，陈龙与范志毅的对手戏在网上火了。陈龙表示，剧组通知他第二天去拍吊威亚的戏时还有些惊讶，“《繁花》居然有动作戏？”他透露，被范志毅扔出来的那场戏拍了许多条，最终用了第一条走戏的，“无意中拍下来的那条，可能导演觉得是最自然、最放松的。”

“璀璨”源自电影镜头的放大

《繁花》里，20世纪90年代的摩登上海，在一条黄河路上展现得淋漓尽致，很多人觉得剧里的景致过于梦幻璀璨，不像是记忆里的样子。来到现实中的片场，位于车墩影视基地的“黄河路”店招林立，与剧中别无二致，但没了夜晚霓虹灯的闪耀，这些店铺招牌像是卸去了浓妆，灯管上残留着被铁锈侵蚀的痕迹，更有一种现实气息和年代感，连路口的重要场景至真园也显得“朴实无华”。走进门口才发现，至真园门楣下面的区域装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灯泡，或许是它能成为夜间最璀璨的那颗星的原因。

黄河路 赖鑫琳 摄

至真园 赖鑫琳 摄

门楣下装满小灯泡。 钟菡 摄

“仔细看剧会发现，所有人从黄河路下车，都有一个回头的特写。”走进至真园，程亮还记得每一场戏的前前后后。李李、玲子两位老板娘之间的对峙是在二楼右边区域拍的，导演王家卫在中间靠近栏杆的位置，左边是群演们的休息区。“现在看觉得地方并没有回忆中那么大，但拍的时候觉得老大了。每天都有几十人在现场，我们拍夜戏多，从下午拍到第二天早上，拍到凌晨四五点才收工，通宵是家常便饭。”2023年新春佳节，车墩影视基地的“黄河路”依然灯火通明，程亮记得拍年初五放炮仗和开业的戏时，整夜都在放鞭炮，“像过了很多次年一样”。

至真园内景 赖鑫琳 摄

面对观众《繁花》是否“还原90年代上海”的争议，程亮表示，如果大家到拍摄的实际场景来看，会觉得并没有过度繁华，质感与现在黄河路上的苔圣园也比较接近。“之所以会形成剧中灯火璀璨的感觉，一方面是王导所说的，他想还原那一代人内心的震撼，璀璨是内心的感受。另一方面在于，《繁花》是以电影的态度和方法来拍的。通过电影镜头的呈现，很多现实中普通的东西看上去更为华丽。电影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感受，一切都会被放大。”

戏里戏外对比 钟菡 摄

至真园内景 赖鑫琳 摄

至真园内景 ?赖鑫琳 摄

看了实际拍摄现场，更令人感叹影视剧是造梦的艺术。《繁花》中的许多场戏可能是由多个场景衔接拍摄的，比如杜红根来至真园“砸场子”的戏，先在黄河路上拍了外景，众人围着桌子对峙的戏是在昊浦摄影棚里拍的，搬椅子砸窗的镜头又回到至真园里。阿宝在车墩“外白渡桥”纵身一跳后，水下挣扎的部分是在昊浦的水下摄影棚完成的。“这个镜头在这里，下一个镜头可能要到两公里以外的棚里，然后再回来，拍完后组接起来。一个镜头拍四五次经常发生。”程亮笑着说，自己作为“新人演员”拍摄景秀的戏份时，一场戏十七八遍起步。

昊浦水下影棚 赖鑫琳 摄

黄河路 赖鑫琳 摄

王家卫以“慢工出细活”著称，往往一个镜头拍几十条、一部戏拍好几年。《繁花》几乎所有镜头都是用单机拍摄，而当下影视剧常常用上三机、四机。“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用光更考究，把演员拍得更无暇、更漂亮，角度更好，当然也会花更多时间。”程亮介绍，在电影方面使用单机拍摄全片很正常，“简单来说，王导其实就是在拍电影。同时下三四台机器，为避让另一台机器的角度，灯光会有损失，而这部戏就是不愿意让灯光上有任何损失，拍人不要有遗憾。”

导演程亮 赖鑫琳 摄

至真园内景 赖鑫琳 摄

“上影本着打造海派精品的初心与长远考虑，以50年建筑标准、1:1还原20世纪90年代的黄河路、进贤路两条马路。”上影集团董事长王健儿介绍，2020年4月，自己打开朋友圈，第一次看到王家卫启动《繁花》剧集的消息，为让《繁花》在上海、在上影“绽放”，他与王家卫有了一次聚会，大家聊到真情流露，“王家卫导演把墨镜都摘下来了。他说，我是很想回到上海拍摄，闻着法国梧桐树的香味拍《繁花》，全上海我就看中了一个摄影棚基地，但没钱竣工，上影有没有魄力拿下来？”面对王家卫导演的“激将法”，王健儿“将计就计”应下《繁花》之约。上影果决投资5亿元，收购昊浦影视基地，为《繁花》的拍摄提供顶尖的硬件基础。

至真园内景 赖鑫琳 摄